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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0TXT > 军事 > 海南1939 > 第八百六十九章 开国大典(六)

香港弥敦道18号,一幢五层居民楼,上楼下铺,是典型的广东骑楼样式,一楼铺面开了些诸如茶餐厅、士多店、报摊之类的小店,二楼正面挂着“精诚贸易公司”的招牌,出入的男女都是洋装皮包,颇为正规。

暗地里,它其实是军统香港站的驻地,站长(抗战时叫区长)王新衡是少有的非黄埔出身,不过他的来头也不小,莫斯科东方大学毕业,大公子的同窗好友。

“站长,共军来者不善,只怕香港沦陷在即,我们再不走,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
他的手下,行动组组长刘方雄劝道。

“怎么走?”

“坐英国人的轮船走,直达婆罗洲,他们把很多家属和侨民送上船,看样子,也不抱什么希望。”

王新衡看了他一眼:“船票不便宜吧。”

“七根大黄鱼呢,英国人真黑,不过捡条命,花点钱也值得,等到了英国人的地盘,咱们再去印度投靠大公子,站长,别犹豫了,共产党随时打进来,英国人靠不住的。”

“监控的那些人还剩几个?”

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党国形势不好,那些人些纷纷投共,我们得不到戴老板的指示,不好公然在英国人的地头下手,现在大部分人都去了北边,参加什么政协会议,留下来的没几个人,听说共产党一直在做他们的工作,有些人手上有血债,根本不敢答应,有些人已经病得快要死了,想走也走不动,咱们弟兄坚持到现在,对得起党国了,站长,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走,兄弟就对不住了,咱们这些特务,是共产党绝不可能放过的罪犯,我可不想被抓到西北去吃沙子。”

“西北吃沙子”是最近才流行的一个新词,听说共产党会在建国后公审所有的罪犯,最轻也得服上几年刑,去哪服刑?

西北沙漠边缘,因为有消息表明,一些日本战俘就被安置在那里,每天都要修路种树,可不就是吃沙子吗?

王新衡没有犹豫太久,他当然知道时间很紧张,共产党是什么做派,上海的租界说收就收了,英国人居然还指望人家退让,怎么可能?这明显就是要在开国典礼上向国民宣布收回香港的好消息,虽说是收买人心,但也的确能戳中国民的痒处,因为华夏的沦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。

说不清楚是羡慕还是妒忌,王新衡等人收拾行装坐车离开,那么贵的船票,普通人员怎么可能给买,实际上加上两人在内,一共只买了五张票,包括王新衡的一个情人,原配?

陷在内地出不来了。

“夫妻本是同林鸟、大难临头各自飞”,他没有打算死守一个女人,儿女虽然有些可惜,但是没有办法,在莫斯科的经历让他非常熟悉共产党的做事方法,根本不可能潜回去把一家老小接出来。

“去养和医院转一圈。”

上车后,他出人意料地对临时充当司机的刘方雄说道,后者微微一愣,还是执行了他的命令,车子调了个头,向位于港岛跑马地山村道的养和医院开去。

他的情人是从上海来的歌伶,十分好奇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要去什么医院,只是男人们都不说话,她也不敢问,要是因此被王新衡迁怒上不了船,那可亏大了。

七条大黄鱼,什么女人买不到?

一路上,王新衡看到许多英国人拖着行李往码头的方向赶,这个城市看上去惶惶不可终日,半个钟头后,车子停在养和医院的对面马路边,刘方雄问他:“我去看看?”

“不用了,你看,谁来了。”

王新衡挑起车窗帘,正好看到一辆轿车开进医院的大门,刘方雄认得车牌号,惊讶道:“杜老板,他还没走?”

“如果我猜得不错,他和我们一样,也是看完之后就会上船,方雄,走吧,去码头。”

到了地方又不去看,刘方雄十分不解:“何以见得。”

“你再看。”

刘方雄转头看去,从车上后座下来一个身穿长衫的瘦小男子,在几个保镖模样的大汉簇拥下走进医院,男子的左臂上套着一个黑色的袖套。

“蔡先生.......走了?”

“嗯,我们也走吧。”

刘方雄发动车子,从后视镜看到,络绎不绝的人流来到医院,他们每个人都瘦小男子一样,左臂套着黑纱,有的还在胸口别了朵白花。

王新衡的小情人实在憋不住了,开口问道:“蔡先生很有名吗?我看到有很多洋人也来了。”

“当然,很有名。”

王新衡没有发火,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解释,他放下窗帘,挡住外面的景象,心里想的却是,一个时代结束了。

他们看得不错,养和医院的人流只为了一个人而来,此人在华夏学术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,他就是曾任北大校长,开创了“新文化运动”,后来从政,为蒋某人摇旗呐喊,成为其主婚人的“铁杆蒋粉”。

蔡元培。

1940年9月23日,入院治病一年多的蔡元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死在了新华夏的开国前夜。

时年74岁。

在港诸多文化界、艺术界、新闻界人士前来吊唁,一些英国友人也赶来送他最后一程,其中很多人走出医院便直奔码头,准备坐船离开这个已经成为了孤岛的英国殖民地。

这里头最有名气的,恐怕要属上海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了。

王新衡身为堂堂军统站站长,逃跑的时候也只敢坐一辆车,挤上五个人,杜月笙离开的时候,出动了整整一个车队,门生手下数十人,大黄鱼不要钱一样地撒出去,直接与英国船东谈包层。

“先生,阿拉送到这里好啦,侬要保重。”

“裁法,共产党在上海取缔“黄、赌、毒”,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?不如一起走吧。”

他的门生,有着“香港杜月笙”之称的李裁法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一行送到码头,面对杜的疑问,坦然答道。

“阿拉在香港混了几年,码头熟,出去人生地不熟地,搞不好还要在洋人底下讨生活,红头共党虽然凶,不过是讲道理的,我李裁法手上没有沾过他们的血,讲到哪里都没有罪过的,开个夜总会而已,我不碰“黄”、不碰“毒”、更不碰“赌”,共产党也要赏口饭吃的吧,倒是先生,南洋比不得内地,日子可能不好过,多多保重。”

“你我这一别,怕是相见无日了,各自保重吧。”

杜月笙与他在码头告别,正准备上船时,发现一个熟人的身影。

“萧先生,你也来阻止杜某人离开吗?”

萧叔安摇摇头:“我只是来劝杜先生三思,我党希望你留下,虽然不保证既往不究,但是只要先生愿意合作,我党也绝不会痛下杀手,你应该知道,黄先生此刻就活得好好地。”

“我晓得,大世界外面扫马路嘛,杜某人丢不起那个面子,就此告辞。”

杜月笙带着手下匆匆上船,没有留意到萧叔安的嘴形,说得是两个字。

可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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